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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齊聚霧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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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祁白玉瞳孔微縮, 他雖不曾親眼見過金靈神槍出世, 卻聽說那景象和眼前這個如出一轍。

畢竟霧谷距離藥香谷極遠, 還能看得如此清晰,可見那道金光之粗壯, 氣勢之雄渾。

“那邊出什麽事了,是有什麽稀世珍寶誕生嗎。”

“神兵現世!”

“快去看看!”

天穹之上有強者禦空飛去,就連藥香谷的人都伸長脖子,蠢蠢欲動。

祁白玉和重越相視一眼, 幾乎同時抓著還不在狀態的聶雲鏡,一躍而上,趁機脫出藥香谷弟子的包圍,迅速趕往霧谷。

霧谷廣場上聳立著一尊古鼎,平日裏灼燒得猩紅發燙, 這尊古鼎乃是霧谷的象征, 霧谷雲霧繚繞生生不息,也算是奇景誕生的環節之一。

可離近了卻發現裏頭有股若有若無的血氣,陰煞死氣彌漫而出,整尊鼎內濃煙滾滾,只有一道金光破開鼎爐而出, 那是極其精純的金靈神槍, 通體金光潺潺,好似流水浮動, 又仿佛堅不可摧能洞穿虛空界壁。

重越親眼見到那桿神槍出世, 遠遠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悲愴, 似有悲鳴之聲經久不衰,重越恍然如隔世,竟有種心念引動就能握住那桿金槍的錯覺。

“還是晚了一步,沒能救下你。“重越嘆息。

聶雲鏡認出那桿金槍就下意識不敢往前:“什麽意思,你們什麽意思,這玩意是顏環?”

祁白玉道:“單獨煉藥用的藥神鼎煉化至尊級血肉至少需要七七四十九日,但這尊古鼎卻只需要短短幾日。好算計啊。”

聶雲鏡還是不敢相信:“若是要煉器,不只是需要先天金靈,還需要很多其他材料,以神性冰雪輔佐……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鑄就,而是……”

早有預謀!

祁白玉咬破嘴唇一口血腥。

“你們尊主和顏環究竟有什麽仇?”聶雲鏡的固有觀念已經搖搖欲墜,“你們尊主和我家尊主一直不對付,你們尊主先是收了你,再對付顏環,這尊鼎早就準備好了,他早就準備好把顏環煉制成器!?”

祁白玉一臉悲傷:“藥尊是給你下了什麽迷魂藥,到現在你還覺得一切是別人主導。”

聶雲鏡道:“也許當時去見顏環的人不是藥尊,而是你們尊主偽裝的,對,一定是這樣,那人不是尊主。”

“你之前還說藥尊的氣質無法偽裝。”

“知己者莫若敵,霧谷至尊是尊主的勁敵,一直跟尊主不對付,別的人偽裝不出尊主的分毫,但霧谷至尊也許有隱藏手段。”

“那他為什麽要把顏環帶到家裏來殺?還要這樣大張旗鼓。”

“殺弟子祭旗,不是有這種說法,你們毒師公會和藥師公會徹底鬧翻,他這麽做也是在中傷尊主。”聶雲鏡突然想到什麽,狂喜道,“徐尊擅長使毒,這樣一來就算是顏環也會輕易中招,所以現場沒有打鬥痕跡。”

“但也沒有使毒的痕跡,你未免太小瞧我了吧。”祁白玉道,“你可知人只有在毫無防備的時候,才會輕易中招,否則至尊沒那麽容易死的,你相信我。”

“徐尊偽裝成至聖藥尊,等顏師弟發覺的時候已經晚了……”

“看來你有必要更深一步認識徐之素。”祁白玉不再跟他做無謂的辯駁,看得出來聶雲鏡自己也十分混亂。

只要內心站定一方,一定有無數個理由來支撐那個觀點,哪怕他都已經自身難保。

祁白玉和重越對視一眼,都決定留下聶雲鏡再做觀望。只要跟他們走得近,作為唯一的目擊者,就是藥尊願意留下聶雲鏡這個隱患,顏環的擁護者也會想盡辦法弄死他。

重越見聶雲鏡那失魂落魄的模樣,有種說不出的荒誕感,其實也能理解對方的感受。

畢竟惡人再怎麽惡,無論是自私也好,是娛樂也罷,他總得有個作惡的理由。

沒有任何理由地斬殺自己徒弟推到別人頭上這是怎樣的惡,早有預謀地把活生生的人當溫室花朵栽培到金靈體圓滿就摘了丟進藥鼎煉成神兵,這又是怎樣的惡。

兩種惡合在一起那是種極致的扭曲的無法形容的東西。

一個固有觀念裏純粹的至聖大善人,硬生生扭轉成一個十惡不赦無法理解的惡棍歹徒,任聶雲鏡怎麽回想,他也沒辦法一下子把他最崇敬的藥尊和後面那個形容劃上等號。

哪怕現實擺在他眼前,他也沒有辦法接受那個現實。

畢竟沒有親眼見到藥尊斬殺顏環不是,沒有親眼見到藥尊把顏環丟進古鼎不是,死無對證不是……

霧谷自身防禦擋住了外來的強者們,能進去裏頭近距離觀摩那道曠世神兵的只有霧谷弟子,而絕大多數弟子都被金芒神威刺得沒法靠近,只能等著至尊回來。

重越倒覺得自己體內的滿級金靈血脈與那金靈神兵共鳴,可他有預感只要他當眾掌握此兵,那之後將不得安寧,況且以他目前的實力也保不住這等神器,所以盡管很心動他也沒有輕舉妄動。

祁白玉見那東西骨子裏就透著抗拒,聶雲鏡就更不用說了,他還在一系列真相中沈浮往覆掙紮不休,和祁白玉爭辯個沒完。

徐之素回來得慢了一步,起初還很驚喜:“哈哈哈,聽說我霧谷古鼎誕生了件神器,是什麽樣的神器,快拿來我看看!”

重越等人臉色古怪。

“這,奇了……”徐之素圍著古鼎周圍轉了一圈,見那金光奕奕的神槍,“這古鼎內集天地靈氣,內有乾坤,神料各異只能煉制卻取不出來,以前出過一塊琉璃血金,但這麽精純的……”

徐之素頓時心頭一緊,不好。

“徐尊你還有什麽話說!”威嚴的嗓音從天而降,伴隨著可怖威壓,震懾全場。

霧谷內修為不夠高的弟子全都雙膝一彎,轟然跪地,甚至匍匐在地上,渾身骨頭被碾得直不起來,脖子彎得厲害,連擡頭都難。

祁白玉催動至尊境神識護住重越和聶雲鏡,鼎爐一開就更明顯了,聶雲鏡表情極度驚駭,他竟然在那隱隱發光的金芒之下,在那巨鼎中,覺出了一抹顏環的血腥氣。

他能察覺得出來,在場其他至尊境強者自然感應得更加清晰。

顏環這尊金靈神體乃是整個隕神谷中也是獨一份,又是藥尊極力栽培的愛徒,竟就這樣被扔進古鼎中焚燒成灰。

徐之素道:“等等,這是什麽情況,我的古鼎裏怎麽會有血氣,誰往裏面丟屍體了,我不是說過古鼎裏不能隨便丟活人或者屍體的嗎!”

一眾弟子匍匐在地,道:“不知道啊,霧氣裏並沒有血腥氣,沒有尊主的許可,誰也打不開這古鼎。”

“我明白了,所以死去的這位到底是誰?”

“徐尊就別裝蒜了,你準備那麽多煉器之料已久,豈會不知躺在裏面被煉化成灰的人是誰!?”

隕神谷副谷主發威,而至聖藥尊就站在他旁邊,溫柔的面上滿是落寞,說不出的哀傷。

徐之素冷哼一聲,隕神谷副谷主在內的眾谷內高層打圓場,道:“誰都知道你和藥尊不對付,但你們在外面怎麽鬧騰,在隕神谷裏還是要安分守己,否則讓谷主很是為難。”

“徐尊,我姑且敬你一聲徐尊,這片霧谷也是谷主特意劃分給你,此地地形用來祭奠這尊古鼎作為你的修煉之地,其中也有至聖的支持。若不是至聖豁達,此地早就沒有你的容身之地。你就算再針對藥尊,也該念在他容你的份上,不對人家的徒弟下此毒手!”

徐之素道:“等等,別告訴我是你的那個什麽弟子,近來很威風的那個,金靈體,叫什麽來著?”

“顏環。”藥尊溫柔的聲音透著力量,他沒有多餘的情緒甚至沒有露出過多的悲傷,單單那個故作強硬的寂寥身影以及這個溫柔至極的聲音,莫名的催人淚下。

徐之素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聽到這裏大概也明白了,顏環找上門戰重越,祁白玉要應戰的時候還向他借過東西,那時候他就有預感顏環找上門就是條導火索,否則找誰邀戰不好偏偏找最與世無爭的二傻子重越?

多半是顏環小子太目中無人,被祁白玉給斬了吧,但為何丟進鼎裏給他惹這麽大麻煩?

徐之素來後就一直瞪向祁白玉,給祁白玉使眼色,見祁白玉搖頭,他了然或許有隱情。

祁白玉等人想上前去跟他說明情況,被他擡手擋在了遠處,不許靠近。

徐之素獨自負手走上前去,很淡定的說:“哦,我明白了,這也沒辦法,畢竟也不能讓金靈體白死啊。”

場外一片死寂,徐之素道:“如果不是他冒犯我在先,我會屈尊降貴斬殺他嗎?藥尊你最近包庇藥師公會的人對我毒師公會元老下手,我敬那些人為父為兄,你的人殺了我父兄,你的徒弟又來對付我會聖子,我不給他點顏色瞧瞧,難免會讓人以為毒師公會人力不濟,活該受人欺負。”

徐之素三言兩語攬下所有責,聶雲鏡大驚失色,看!你們說的鬼話,分明就是徐之素幹的,他都承認了!可為什麽感覺這麽奇怪呢……

祁白玉皺緊了眉頭,重越也不說話。

隕神谷高層完全一邊倒,都看徐之素非常不順眼,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堂堂至尊卻要插手小輩之爭,把公仇下放到個人恩怨上,讓藥尊痛失愛徒,還死不悔改,我若是藥尊,我真是掐死你和你門下弟子都不夠解恨……“

“真只要藥尊一句話,你的人你的所有東西都會灰飛煙滅。”

“藥尊不能放過他啊,若是單純的金靈體,不會有這樣的異景,正因為金靈體圓滿,又突破了至尊,才會有這樣的景象。他竟然將一位金靈神體煉化成了兵器,好狠毒的心!!這是斷我隕神谷的前程,金靈神體可是最有望成不死神的體質!就是谷主出關也不會輕易饒過他的!”

那股滔天的怨氣仿佛要把整個霧谷掀翻,聶雲鏡毫不懷疑只要藥尊一聲令下,隕神谷真就不會再有霧谷的存在了,霧谷邪尊真的算得上是藥尊的對手嗎?那一直以來所謂對手論調的排擠,其實真的像話嗎?

徐之素默默忍受了,就好像真是他做的一樣:“那就要看藥尊打算怎麽報覆我了,我這個人其實挺隨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豁出去也就這條命。”

這話一出,藥尊還沒說話呢,其他至尊已經炸翻了鍋,殺了人一句道歉都沒有,雖說道歉也沒用,但基本的表示都沒有,什麽貨色!

“藥尊,真的只要您一句話,只要您一句話!我以我的名義掀翻霧谷,幫您出這口惡氣,也不需您記什麽人情。”

有脾氣沖的太上長老道:“雖說現在隕神谷聲名大噪,因為你們兩大公會會長都在隕神谷,但說實話有至聖一人在就夠了,谷主那邊我們去說服,先斬後奏,出了問題我來扛,老夫也就一條命!”

“諸位,稍安勿躁。”藥尊悲傷之餘,卻是在場最沈得住氣的一個。

“也是顏環交友不善,我也常常勸誡他不要和毒師公會的人來往,只是沒想到……”藥尊嘆了口氣,“顏環他不屬於兩大公會。我視他如親子,他待我也很是真誠,很是孝順,他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重越聽到這裏,不禁壓低聲音說了句,天吶。

藥尊:“我一直希望兩大公會的禍亂,不要波及到無辜的小輩身上,事已至此,我仍是不願意不要把私仇上升到兩大公會的層面,再讓更多的無辜之人遭遇如我這般的喪子之痛。只望你網開一面,能把顏環的遺物交還給我,讓我帶回藥香谷去,我不與你動手,今後一切恩怨到此為止可好?”

徐之素額上青筋直爆,你的人來找死,你讓我背鍋,你還想把寶物收回去,你覺得我能同意嗎??

徐之素默了數久,道:“他的遺物可以給你,恩怨也可以罷休,希望藥尊說到做到,放過我毒師公會的小輩,他們也不是想當毒師才當的,他們也不是故意害人的。”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畢竟當眾出世的神兵,還有著顏環未化完的血氣,他保不住。

四下一片唏噓,都為藥尊鳴不平,感嘆這至聖還真不是人當的。

藥尊有多以那叫顏環的弟子為榮,藥尊雖然沒炫耀過,但他們也都看在眼裏,羨慕在心裏,也沒少拿顏環當模範說給自家弟子聽。

他們這些老家夥們很難更進一步就恨不得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弟子身上,能出那麽一位有才幹的弟子,耗費多少心思,藥尊心裏的苦,他們都清楚。

可他們也清楚若是把這件私人恩怨上升到兩大公會層面,又會枉死很多無辜藥師,所以發自內心敬佩藥尊。

那件神兵雖然不可多得,但也沒人敢用藥尊弟子血肉煉制的神兵。

甚至見從不親手持兵起殺伐的藥尊竟然手捧金槍,他們油然而生出一種難言的悲愴之感。

明明是白得了一桿神兵,氣氛格外嚴肅,讓人生不起半分眼紅的念頭來。

徐之素眼睜睜地看著藥尊從他這裏取走了那桿金槍,而他幾乎要被嫌惡的眼刀子割成兩半,可想而知今日之後他估計是走到哪兒都被嫌棄,就算藥尊不說殺他,也還是會有一些正義之士打著為民除惡的名號對他下殺手。

可他又能怎麽辦呢?

如果當眾問祁白玉等人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勢必會讓祁白玉這些小輩們淪為眾矢之的。

重越總覺得事情有蹊蹺,其實應該告訴徐之素的,既然顏環突破了至尊,那就算徐之素對至尊境的顏環出手,那也不算是欺壓弱小,徐之素卻並沒有在這上面多費口舌好像有點吃虧。

可他轉念一想,就算徐之素這樣說了,藥尊如此能言善辯,難道扭轉不回來麽?

“義父,請等一下,我有話說,”祁白玉朗聲道,“這件曠世神兵你拿回去,是打算自己用,還是傳給別人?”

藥尊道:“你眼裏還有我這個義父?”

“如果你要傳給別人,我現在跟你回藥香谷還有機會得到這件寶物嗎?”

“你覺得呢?”

“你應該不會自己用吧,畢竟來得不幹凈。”祁白玉說,“放著也是浪費,不知義父打算給誰用?”

說句實話這話就是重越聽了都不知道如何回應,怎麽回應都不對,他不由看向藥尊。

藥尊一副像受到很大冒犯似的,呼吸稍稍加重,竟是氣得臉都紅了,何等巧言善辯之人竟然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重越有種想要鼓掌的沖動,簡直了。

果然有人為藥尊出頭了:“他犯不著告訴你。”

“我如今也是至尊,我身為至尊,敬同為至尊的藥尊為義父,諸位有哪裏不滿意?藥尊既然認我這個義子,他也非常看好我,諸位何苦管我們的家務事。”祁白玉道,“說起來要不是藥尊激怒了我,我也不至於一不小心挑起兩大公會爭端,兩大公會爭端,這麽多人枉死,說到底也是藥尊家門不幸,管教不當所致。”

有至尊聽不下去:“他對你好,你若能替他穩住毒師公會,事情也不至於落到這一步。”

“可他對我好,我卻不被毒師公會所容啊。”祁白玉道,“他也說他容了徐尊,可看看徐尊在隕神谷的處境,說實話連山中獸王都不如,獸王好歹有忠實屬下的供奉。”

“我看你們是貪得無厭!藥尊對你們好你們不知足,我們沒對你們也好過,怎不見你們來沖我們犬吠??”

“你……”祁白玉話沒說完。

“行了,不必再說。”徐之素知道這些恩怨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了,藥尊的威望也不是三言兩語能夠擺平的,祁白玉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幫他說話,這份好意他心領了,但似乎沒必要繼續開罪藥尊。

只是背了個殺人的鍋而已,他此時是這樣想的,又不是沒背過。

最後,藥尊當眾說了一聲:“雲鏡,跟為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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